中国古典园林——园林之趣,最是养生
(▲上篇为中国古典园林的概况)
中国古典园林的发展历史悠久而缓慢,大体是从公元前11世纪的奴隶社会后期直到19世纪末叶封建社会解体为止。中国古典园林的发展历程贯穿了封建专制社会的整个发展过程,深受封建社会大一统的儒家思想影响,在这个封闭、拒异的思想体系中内化演进。不像在同一阶段中,西方园林那样呈现为各个时代的迥然不同的形式、风格和内容,而是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自我完善,对于外来的影响甚微。
整个漫长的演进过程,正好呼应了以汉民族为主体的封建大帝国从开始形成到全盛、成熟直至消亡的过程。它的发展可分为五个阶段:
中国园林的产生和生长的幼年期,相当于先秦、两汉。91秦先生
这一时期的发展,经历了奴隶社会末期至封建社会初期的一千两百多年的漫长岁月,相当于殷、周、秦、汉四个朝代。由于历史比较久远,这一时期的园林大多都不复存在,只见载于各类文献史册之中。
中国古典园林典范
奴隶社会的分封采邑制度转化成以秦统一全国为标志的封建社会中央集权的郡县制,以地主小农经济为基础的封建大帝国初步形成。使得这一时期造园活动的主流为皇家园林,皇家的宫廷园林规模宏大、气魄宏伟。
这一时期的园林功能,最早是以狩猎、通神、求仙、生产为主,再逐渐转化为后期的游憩、观赏为主。
由于中央权力的高度集中和生产力、制造工艺水平低下,这一时期园林所呈现的是面积规模较大,着重的是对自然山水的再现的特点,艺术加工的因素涉及不多。其中上林苑是历史记载中面积规模最为宏大的园林典范,可惜的是,对于这座园林的具体规划布局情况,除了少数宫、苑、池的位置和内容经过考古发掘或遗址判断得到肯定之外,其他一概不得而知。
画作 | 上林苑 狩猎
园林的建筑作为一个造园重要的元素,这一时期的建筑只是简单地散布、铺陈、罗列在自然环境之中,与其他自然三要素之间并无密切的有机联系,显得比较粗放。
而另一个显著特点是由于原始的对山川崇拜和朴素的神仙思想,以及儒家“君子比德”思想的影响,尚未构建完全自觉的审美意识,对园林里面所进行的审美经营尚处于低级的水平,未完全达到艺术创作的境地,更多的是仅仅度大自然客观的写照。
中国古典园林典范
转折期相当于两晋南北朝。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大动乱时期,封建社会进入军阀豪强的地方割据时代,小农经济受到豪园经济的冲击,帝国处于分裂状态。此时期也是思想十分活跃的一个时期,儒、道、佛、玄诸家争鸣,彼此阐发。思想的解放促进了艺术领域的开拓,也给予了园林发展很大的影响,造园运动逐渐普及到民间而且升华到艺术创作的境界。
自公元220年东汉王朝灭亡之后,军阀豪强相互兼并割据,到公元280年西晋统一全国,再到西晋末期又进入纷争混乱的年代。司马氏族南渡之后,在公元317年建立东晋王朝,而后南方相继出现了宋齐梁陈四个政权的更迭代兴,史称南朝。北方又出现五个少数民族先后建立的十六国政权,是为北朝,自此形成南北朝对峙的局面。
在这三百多年的动乱分裂时期,战争造成人口大量锐减,农民流离失所,各地“流民”纷纷起义反抗朝廷高压统治。政治上大一统局面的破坏严重影响到了意识形态上的儒学独尊,突破儒家思想的桎梏,藐视正统儒学制定的礼法和行为规范。由于思想解放而带来了人性的觉醒,社会普遍流行着消极悲观的情绪。因此而滋长及时行乐的思想,以至于出现了行动上的两个极端倾向:贪婪奢侈、玩世不恭——饮酒逗歌、清谈高论、寒石服饮、放浪形骸,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反抗礼教的束缚,寻求个性的解放。
处于这样的时代思潮主导之下,社会上逐渐形成了游山玩水的浪漫风气,名士们都喜欢啸嗷行吟于山际水畔,山水风景陶冶了士人的性情,以爱好山水、能鉴赏风景之美而自负。而且他们不会满足于一时的游山玩水,更何况这需要付出长途跋涉的艰辛劳动。如何避免跋涉之苦,保证物质生活享受而又能长期占有大自然的山水风景?最理想的办法就是营造“第二自然”——园林。于是,门阀世族的官僚、文人纷纷造园,有权势的庄园主也竞相效尤,私家园林便应运而兴盛起来,出现了民间造园成风,名士爱园成癖的情况。
私家园林从汉代的宏大一变而为小型规模,意味着园林内容从粗放到精致的跃进,造园的创作方法从单纯写实到写意与写实相结合的过渡,包含着老庄哲理、佛道精义、六朝风流、诗文相趣影响浸润的结果。
而对于皇家园林,仍沿袭上代传统,虽则狩猎、通神、求仙、生产的功能已经消失或仅具有象征意义,景观的规划设计已较为细致精炼,但毕竟不能摆脱封建礼制和皇家气派的制约,艺术创作不如私家园林那般活跃。
中国古典园林典范
另一方面,佛、道教派也在此时期开始兴盛,使得寺观园林也开始随之兴盛。
纵观这个时期的园林成就及意义,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1、由再现自然山水而至于表现自然,由单纯的摹仿自然山水进而适当地加以概括、提炼、抽象化、典型化;
2、园林的游赏活动成为主导的甚至唯一的功能,但尚处于简单、粗浅的水平;
3、私家园林发展较为快速,体现两种明显的倾向:一种以贵族、官僚为代表的崇尚华丽,争奇斗富的倾向;一种是以文人名士为代表的表现隐逸、追求山林泉石之怡性畅情的倾向,成为后世文人园林的先声;
4、皇家园林的建设纳入都城的总体规划之中,成为城市中心区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佛道热兴盛,随之带动寺观园林的兴起。自此,形成了私家、皇家、寺观三大类型齐驱并进的发展局面;
5、艺术创作得到升华,由此前的粗放状态开始转变为较细致,更自觉的设计经营,增添更多主观的人文因素。
中国古典园林典范
隋唐时期
隋唐统治阶级的革除弊政,勤俭治国,使得国家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安定繁荣,政局稳定。唐朝开创了中国历史上空前繁荣兴盛的局面,成为古代中国继秦汉之后的又一个昌盛时代。
文学艺术发展呈现出群星灿烂,盛极一时的局面。唐代已出现诗、画互渗的自觉追求,同时山水诗画也开始影响造园艺术,园林艺术开始有意识地融糅诗情画意,诗人、画家直接参与造园活动。传统的木构建筑无论在技术或艺术方面均已完全成熟,建筑物的造型丰富,形象多变,花木栽培的园艺技术也有很大进步,能够引种驯化,移栽异地花木。
隋唐园林在魏晋南北朝所奠定的风景式园林艺术的基础上,随着封建经济和文化的进一步发展而臻于全盛的局面,该时期园林取得的主要成就如下:
1、皇家园林的“皇家气派”已经完全形成,在规模和园林总体布局、局部设计方面,都体现了皇家气派。这与隋唐宫廷规制的完善,帝王园居活动的频繁和多样化有着直接关系,标志着以皇权为核心的集权政治的进一步巩固和封建经济、文化的繁荣;
2、私家园林艺术性得到升华,着意于刻画园林景物的典型性格以及局部小品的细致处理;
3、寺观园林的普及是宗教世俗化的结果,同时也反过来促进了宗教和宗教建筑的进一步世俗化;
4、山水画、山水诗、山水园林已有相互渗透的迹象,诗画情趣在园林中的体现开始形成。
隋唐园林不仅发扬了秦汉大气磅礴的宏放风度,又在精致的艺术经营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这个全盛局面继续发展到宋代。在两宋的特定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终于瓜熟蒂落。91秦先生
大气磅礴的宫廷建筑
宋元明清初时期
从宋代到清代雍正年间是中国古典园林成熟期的前期,意味着风景式园林体系的内容和形式已经完全定型,造园艺术和技术已经基本达到了最高水平。在这七百七十余年的漫长历史过程中,由于改朝换代,政治经济形势的更迭变化,园林的发展也有相应的起伏波折。
中国封建社会到宋代达到了发育成熟的阶段,在中国五千多年的文明历史中,无论经济、政治、文化方面两宋都占据着重要的历史地位。
这个时期园林艺术的主要成就体现在以下七个方面:
1、私家、皇家、寺观三大园林类型都已经完全具备中国风景式园林的四个主要特征;
2、园林的创作方法逐渐向写意转化,直至写意风格的最终形成;
3、皇家园林在两宋时期这第一阶段上,出现了接近私家园林的倾向,第二阶段(即元明清时期)虽然大力汲取民间的造园技艺,但更突出皇家的气派,这种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明代以后绝对君权的集权政治的日益发展。
4、这个时期特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背景,促成了园林的全面“文人化”,文人雅士的风骨、性格在园林中处处得到体现;
5、佛教禅宗兴盛,佛寺确立的七堂珈蓝制度表明佛教建筑已完全汉化,禅宗与儒学结合,文人禅悦之风、僧道的文人化因素促成了寺观园林由世俗化更进一步地文人化、文人园林的风格也涵盖了绝大部分寺观的造园活动。
6、明末清初,在经济文化发达,民间造园活动频繁的江南地区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造园家,有的出身于文人阶层,有的出身于叠山工匠,造园艺术成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91秦先生。
7、宋代开始,随着佛教禅宗传入日本,中国造园艺术相继向外输送,影响着世界各地园林艺术的发展。
日本园林典范
清中叶清末时期
园林的成熟后期从清乾隆到宣统朝不过一百七十余年,时间上较其他时期都短,却是中国古典园林发展历史上的集大成的终结阶段,该时期继承了上代的传统,取得了辉煌成就,同时也暴露出封建文化“烂熟”的情况,反映了末世颓废的迹象。
该时期的造林艺术特点如下:
1、建设的规模或艺术造诣都达到了高峰境地,出现了大量优秀、具备里程碑性质的园林作品。然而,由于封建社会国力由盛而衰,经过外国侵略者的焚掠破坏,皇室再无气魄能力来营造大规模的园林了,皇家园林艺术相应的一蹶不振;
2、民间的私家园林沿袭上代的高峰水平,最终形成了江南、北方、岭南三大地方风格鼎峙的局面;
3、宫廷和民间的园居活动频繁,园林已由赏心悦目,陶冶性情为主的游憩场所转化为多功能的活动中心;
4、造园理论探索停滞不前,在没有出现像上代那样有关园林和园艺的略具雏形的理论著作,更没有进一步科学化的发展;
5、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中西园林文化交流加强,开始打破了封建时代园林的那种封闭、缓慢内化演进的发展状况。
中国古典园林典范
资料来源:《中国古典园林史》(1990) | 周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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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秦先生